夕子酱

我们愚蠢而无知,世界残忍又疯狂。
挂掉的私我吧

【艾利】Kissing the Fire(剧情漫画95话以下)中

(三)

在艾伦这并不算长的一生里,他很少与利威尔发生冲突。因为他的进程本比别人快很多,他在10岁时轰然结束了自己天真无邪的童年少年时代,然后被突然推进了一个弱肉强食的成人世界,他在里面摸爬滚打,十五岁时被又被推到了抗击巨人的最前线。他被各怀居心的人们歌颂为人类的希望,也同时被恶意排斥为不配为人的怪物。他年轻的身体被当做药剂实验的工具,被看成谈判赌博的筹码,被作为抗敌前进的兵器。他不停不停消耗着自己年轻的生命,把十五岁的血肉都捐献给这场毫无曙光的杀戮战争里。

但他都不在意,他甚至觉得还不够。直到他十五岁时的又一个折点——亲爱的利威尔长官。

也许上帝在刻意拉快艾伦生命进度条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些可以慰藉终生的恩赐,利威尔是其中之首。

艾伦曾许多次感谢那些所谓的神明将利威尔赐予他,给他这世界最美好的风景。但又如同但丁所言,“一件事物越完美,就越感到幸福,但同时就越感到痛苦。”随着生命的流逝,艾伦又无数次的咒骂那些所谓的神明,他无比惶恐又无比悲伤,他恨不得用无限长的生命去与利威尔共同度过,他疯狂幻想在百年之后仍能亲吻利威尔的鬓角,他无数次描摹着苍老的利威尔和苍老的自己,手牵手走到夕阳尽头。但那些只会带来更多的,更多的,无尽的痛苦。

在这残酷的随时充斥着死亡与血腥的世界里,他与利威尔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其中大半部分还在马革裹尸的战场。他们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把所有的短暂的独处时间都留给了愉悦与温馨,连平淡都是浪费。那些战争过后无数悲伤的日子,他们愿意用一个无比珍视无比温柔的吻,来掩盖那些无法抑制的无声落下的泪水。

但凡事无绝对。艾伦和利威尔一生中最大的也是最惨痛的分歧,应该是在那次玛利亚夺回战中。

当团长和阿尔敏同时奄奄一息的躺在房顶上时,艾伦觉得上帝在戏弄他。

死亡终于对他最亲近的人下手了。那一刻艾伦感觉这世界是如此清晰的残酷。

他知道阿尔敏的人生不该在这里结束。他有那么聪明的头脑,他一辈子都想去看高墙外的海洋,沙漠,沼泽和无边无际的自螤由。他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却因为这些走得比谁都义无反顾。他不应该死在这里。

剧烈的冲击让艾伦的大脑无法思考,他只想让阿尔敏活下去。于是他向利威尔犹豫的双手嘶吼,他看起来声势浩大,但他的内心惶恐得不能自抑。

但是他不知道,阿尔敏对他多重要,那么艾尔文就对利威尔有多重要,并且艾尔文是整个调查兵团的主心骨,是一切计谋的心脏。只是一瞬间,利威尔就做了决定。

艾伦毫不留情的对他吼叫,全力拉扯着他的腕骨,而利威尔也毫不留情的一脚将艾伦踢飞,打碎了艾伦的牙齿。他们像彼此仇视的敌人,三笠甚至对他刀剑相向。谁都做得毫无余地,口舌之争在生命攸关的此时显得苍白无力。

利威尔知道自己此举会是艾伦和他永远的一辈子的芥蒂。他将针头插入艾尔文的手臂里,他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才蜂拥而至的感情。艾伦会恨他,毫无疑问。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利威尔垂下眼眸。

在拇指用力将液体推入的前一刻,艾尔文突然举起了手。


谁也不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长官为什么最后改变了注意。阿尔敏获得了新生,而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调查兵团团长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房顶上断了气。

新利威尔班的成员全部蜂拥而去,而他们的长官沉默的坐在死去的艾尔文身边。

巨大的悲痛与巨大的喜悦前后冲刷,艾伦足足花了很一段时间才回复了理智,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利威尔做了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他站在房顶上,手里握着阿尔敏新生的重塑皮肉的手臂,旁边是喜极而泣的同期生。

不同于他人失而复得的心情,艾伦在这一切退潮之后感到一种无比空洞的怅然若失。他好像比其他人背负上了更深的一重罪孽,并且这种罪孽建立在无比温馨美好的过往之上。

艾伦突然回想起几年前,一切还未来得及发生,母亲也还健在,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不远处那座曾经的家里。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陶瓷小玩具——他的父亲从内地带来的——是飞鸟的形状。上面用彩绘将陶瓷的双眼,鸟喙,翅膀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它就要从这个冰冷的外壳中破体而出,鸣叫着世人不懂的自螤由的篇章,飞向高墙外的无边无际的迷幻的天空。

艾伦非常喜欢这个小陶瓷,他总是把那只飞鸟陶瓷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藏起来,好似怕它飞走。他以为这样就能永远保护着,拥有着它。

结果后来在一次和同伴的争端当中,这个陶瓷从口袋里掉了出来。这一次它没有化为飞鸟飞走——尽管艾伦在后来无数次的祈祷——而是直接落在了黄土飞扬的肮脏地面,美丽的翅膀碎成了几块,落在四处找不齐了。

艾伦在此时觉得自己重新变成那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鬼。那种失落与怅惘裹在一切不复重来的空白里,好像把人丢进了没有浮力的深海,寂静的无声的看着一切远去。

无法弥补的,无法弥补的。就像他没有办法再次把那只鸟的翅膀拼凑在一起,即使勉强粘合,也永远伴随着丑陋的蛛丝一般的裂痕。

他有些颓废的坐在房顶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放弃利威尔,他可以缠着他一辈子,意志与耐心他从来不缺。但是如果利威尔不要他了呢,厌烦他了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背负着利威尔的厌恶后是否还有勇气勇往直前。

不知什么时候,一双手突然落在了自己和三笠头上。

那双手搓螤揉着自己的头发,力度温和得再熟悉不过,甚至还恶意地用食指扣了扣他头顶上的发旋——这是利威尔向来亲昵艾伦的小癖好。

那一刻他同时听到利威尔的声音,“走了,小鬼们。”

冰冷的鸟羽在地面的撞击下粉身碎骨,温热的人心在命运的齿轮中鲜血淋漓。只是石之坚硬,却难自愈,血肉柔软,但足以相伴一生。生之弥艰,生之幸也。


他们在地下室还原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在翻阅了艾伦父亲留下的笔记之后,韩吉向利威尔说着她的一些想法,三笠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艾伦扫视着这个他父亲用来隐藏一切的地下室。所有简陋的蒙尘的木具摆设,都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方式。木桌旁放着一把椅子,整面墙高的书柜摆在朝门的位置,四周被堆放起几个木箱,头顶挂着一个被震碎的油灯瓶。

一个小巧的放在书柜最左边最小的那个格子里的木头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艾伦走过去,蹲下来,取出了那个盒子。

那是个非常朴素但雕琢得很仔细的饰品箱。黄色的带着一圈一圈木纹的表面上有着薄薄的一层灰,长年待在书柜的左下角而有些发潮,散发着一种木屑和潮气混杂的年代久远的历史感。

艾伦打开木盖,惊异于里面的所珍藏的物品——两枚精致优雅的戒指。

指环上的暗纹雕刻精巧流畅,在光照下映着星星点点闪烁的色彩,周边鎏金,中间凸出流云般聚拢的精美图案,簇拥着那颗镶嵌的犹如点睛之笔的宝石。

不同于木盒的廉价,这两枚戒指简直精美得犹如天物,绝不是目前墙内民生加工坊所能达到的标准。

那两枚指环款式完全相同,只是暗纹与宝石的颜色有一些差异。一枚是黎明天空般的深蓝色,另一枚则是午时阳光般的金色。

只是稍微一想,艾伦就立刻知道这两枚戒指的来历。在父亲各式各样的神奇故事中,格里沙曾提到一个价值连城的传家螤宝。

格里沙仔细的描绘着那对珍贵的传家螤宝,他的母亲卡露拉就在一旁笑。在记忆里,格里沙只是说这对美丽的钻戒失传已久,从来没有提过它们就藏在自家的地下室里。

也许,父亲也只是害怕因此暴露自己吧,毕竟每次谈到它们时,他的眼神总是异常柔和。

艾伦还清晰的记着父亲当时对自己说的话,他说,“艾伦,如果你有幸能将它们重新找回来,一定要把它给你最爱的人,懂吗?它们会保佑你和那个你爱的人。毕竟它们是那么美丽,仿佛上帝亲吻过的一般。”

艾伦将两枚戒指小心放进木盒,然后再将木盒放入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看向了利威尔——那个正皱着眉垂首思索的人。他从木桌上摇摆的灯光里看到那个人深蓝色的眼眸,这样熟悉的光景让他回想起巨树之森的那个夜晚,想起他温柔的长官赤身拥抱着自己,轻轻的吻着他流泪的双眼。

艾伦悄悄捏紧了口袋里的木盒。他抬着头,望着曾经的家,目光好像可以透过着笨重的地面,仰望到最遥远的天空,看见那里微笑注视着自己的父母。

他轻声喃喃,“您们看见了吗,他就站在我旁边。他叫利威尔,是您们的儿子最爱的人。”

“他很温柔,很强大,是我一生追随的人。他吃过不少苦。希望您们能够保佑他,就如同保护我一样。”艾伦轻轻一笑,“您们儿子非常幸螤运,他现在是我的恋人。他属于我。”

“一辈子都是。”

(四)

韩吉走后,利威尔在木椅上坐了很久。

黑夜降临在这片大陆,淡凉的晚风吹拂着洁白的窗帘溢进屋内,轻轻的亲吻过那个独自坐在偌大房间里沉默不语的男人。似乎要下雨,空气中又带了点潮气,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雷声。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打扰到他,他依旧安静的坐着,脸微微下低,垂下的深蓝色的双眼里面好像看不出一丝波澜,它们只是时不时眨一下,睫毛颤抖。

桌上摇曳的灯烛散发着一团暖红色温热的光线,仿佛使那里的物什带了点生气。桌上放着几张被人叠好的白纸,上面的油墨字迹被暖色灯光照得异常清晰。

那是阿尔敏.阿尔德的手稿。上面记录着艾伦在地下牢房里记起的一切事情。

“铛,铛,铛……”墙面上的钟正常工作,它恪守本分的敲击了十下,然后保持沉默。

好像被一个顽皮的孩子将小石子丢入了万籁俱寂的幽潭,终年死寂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利威尔稍稍动了一下,瞳孔里反射螤出灯烛的亮斑。他站起来,听到愈来愈近的雷声,将窗户关好。

桌上的纸页在他侧身时被碰落在地上,发出哗的一声如同落叶般的轻响。利威尔低头,注视着纸张,然后将它捡了起来。

没有什么是不可理解的。他拉上窗帘,素洁的颜色立刻遮住了外面的黑暗。那些东西虽然看起来荒谬可笑,简直可以比上一本天方夜谭的志异小说。但是。没有什么是不可理解的。

理解,也就意味着接受。

利威尔看向自己手中的纸页,上面的字体有些凌螤乱。他了解了里面那个个阔大的世界观,看清了自己作战敌人的真面目,清楚了下一步行动的目标。但是,总又一个地方生硬得碍眼。

那个简短的,仿佛无情的法官一槌定音般,武断决绝的数字——13。

10,13,15,8。

已经在脑海里重复无数遍的加加减减让他感到烦躁。他将纸页向桌上一丢,但这并不能发泄什么,于是他一脚踹飞那个木凳,毫不意外地听到木凳剧烈撞击墙角的声响。他巡视一周,目光冷得可怕。所有房间里的物品都屏息静气,只有墙上的那个不卑不亢的钟摆发出丝毫不乱的嘀嗒嘀嗒声。

他向那个破钟走去,想一拳让它去见上帝。但当他刚举起手,力道又收了回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个得不到糖吃的撒泼赖皮的小屁孩。

愤怒在身体里被莫名浇熄之后,又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他突然无法抑制的想见艾伦。

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见他。他想亲眼看见那个绿眼睛的孩子。现在,立刻,马上。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艾伦从地下室搬到这里,将他印入自己眼底。

然后亲吻他。


日子依旧过得兵荒马乱。艾伦将脑子里乱麻一样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他整理着自己的心情。

利威尔接到艾伦的邀请时,是在第二天晚上。

他将白日韩吉在会议室给他的文件草草的看了一遍,然后将那堆东西放在了木桌的左上部,窗外吹的微风将文件的衣角吹得开开合合,墙上的钟一分一秒的走过。

他将身上穿了一天的军衣脱下,换上白色简约的衬衫和黑色笔直的长裤。他按照平时的习惯将扣子扣到最后一颗,将领巾穿戴好,然后洗手。

他的便服不算多,但每一样都被他打理得整洁工正。那件合身的白衬衣搭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褶皱,并将男性肩膀腰部流畅的线条凸得恰当好处,黑色的长裤裹住他笔直的双螤腿。这一切以让此时安静专注的利威尔看起来像个沉默内敛的绅士。

时间到了。利威尔提起桌上的油灯,随着那团暖黄色的灯光走进黑暗的过道。走廊被墨蓝色的天幕渲染,黑暗被灯光抹去四角,温和的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他走下楼梯,耳边是自己缓慢有节奏的脚步声。

推开那道木门,一股淡淡的混着碎草香的泥土味扑面而来。灯烛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木门上,忽暗忽明。利威尔站立在原处,静静的看着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背影,没有走进的打算。

少年人的精力充沛的身体在艰苦战争的淬炼之下,已经提前有了坚实的成人身形,宽肩窄腰,力量充盈。欧洲血统让艾伦拥有了线条锋利的俊秀五官,高大的身材和干净利落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强壮可靠的男人。苦难和背负熔进他碧绿色的眸子里,在阳光之下,夜晚之中,一起一落之间,总是比常人更加刻骨铭心。

艾伦半倚着台阶旁的木柱,手搭在两侧的双螤腿上。他似乎在端详不远处的树林某个摇动的树梢,头微微侧着向上抬起,头上的发旋藏在阴影里。头顶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光明与阴影交替分明。莹白色的光羽落在他的眼睫上,在颤抖间显得异常安静祥和。

利威尔脑海里突然浮现很多年前那只落入地下街的洁白的鸟羽,裹着清新的空气和绒绒的亮光从通风口里飘落下来。他当时正脚步不稳的逃跑,怀里揣着一把刀,上面沾满了隔壁老皮特的血。

明明后面还有逼近的追兵,利威尔却被这飘荡的洁白鸟羽吸引。他驻足,看着它轻螤盈纯洁的姿态徐徐飞翔,仿佛是神的召唤,仿佛洁化世间的祷告。明明自己身上肮脏不堪,却好像在那一刻得到了救赎一般。

他应该得到更多。

他应该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更加美好的前途。

他应该在成年之后,穿上黑色的昂贵的西装,傻笑着走入人群拥立的教堂。有个跟他一样到处捣乱的熊孩子,那孩子最好也是一双美丽的绿色的眼睛。然后在慢慢老去后,向他可爱的孙子讲述自己年轻时讨螤伐巨人的光辉事迹。他那时候也许已经皱纹满面,丑得不成样子了,但是眼里依旧光彩熠熠。他也许会谈到一个总是严厉的不近人情的矮子长官,踢下了他许多颗牙。

利威尔忽然想笑,眼角却出奇的干涩。

一切,都不是像如今这般。如今这般。

利威尔捏紧手里的灯把,火焰在蜡烛上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曳。碎发在额前晃动,他眼里的在阴影里颜色混乱糅杂,分辨不清。

艾伦似乎觉察到身后的异样,他转过头,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笑起来,然后站起身,朝他走去。

“怎么走到这里也不说话。”艾伦笑着靠近。

利威尔注视着他,静静凝视着那双碧绿色笑意充盈的眸子。他轻轻摇头,“刚到。”

艾伦走到他的身边,少年高大的身形立刻将他全部掩盖住。

利威尔刚抬起腿,随之而来的便是艾伦身上的那件黑色长风衣。

“已经入秋了。”艾伦将那件衣服披在他的肩膀上,穿在男孩膝盖以上的风衣竟没过他一截小螤腿,“天气很凉了,你不应该穿这么点。”

利威尔垂下眼,没有说话。


他们坐在门口的楼梯上。夜空中的月亮在今晚非常亮,四处都是墨蓝的清冷的色调,四处草丛里阴影窜动,有不知名的虫鸣偶尔响起。艾伦非常清楚利威尔的习惯,他将利威尔坐的地方反复擦拭。

利威尔坐在艾伦身边,听着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耳边有过往的风声。谁也没有先开始说话。

他之前强烈的想见艾伦的心情,在这一刻坐在他身边后,又变成一种异常平静的安宁。

艾伦开始说话,他安静的听着。

艾伦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十分顾忌。利威尔自然知道他所顾忌的话题,但他没有点破,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听着这个大男孩的声音混着风声流入他的耳朵。

“对不起。”终于,艾伦突兀的向他道歉。他注视着利威尔,“那个时候,我太冲动了。”

利威尔头都没抬,他淡淡的看着远方,“你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不是吗。”

艾伦低头。利威尔坐在他旁边,肩上披着那件过大的黑色长风衣,风衣的肩膀连着袖子滑披在利威尔的手臂边,他的脖颈从衣服里伸出,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从上面能看到利威尔长长的睫毛和挺立的鼻尖。

他伸出双手然后,将利威尔抱在怀里,闻到了利威尔侧颈上皂角的香气。

艾伦沉默了一会儿,他的神情有些悲伤。

他开始说着自己的无法消退的歉意与罪恶感。他认为所有的错误都由自己造成,是他能力不足才造成了如今的一切。他不断责备着自己,语气有些激动的颤抖。

他把自己看做一切的罪人,却认为自己胸前这个矮个子男人,才是失去得最多,承担得最重却最沉默的人,他让利威尔承担了本应全部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责罚。

艾伦眼睛发红,他置疑上帝,藐视神灵,他认为这一切都不公平,利威尔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忍受了太多的伤疤,得到的却寥寥无几。

年轻的士兵心疼于这个总是一言不发扛起所有的长官。他将下巴轻轻放在利威尔的额头上,碧绿色的双眼里全是坚定的火焰,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他说想更快强大起来,他说得到更多的力量。

他说他要保护他。

利威尔仍没有说话。他只是倚在艾伦的年轻的胸膛上,听着那里依旧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他毫无预兆的又想起了白纸黑字的文书上艾伦那仿若诅咒般屈指可数的寿命。

利威尔垂下眼,用指腹缓缓摩挲着艾伦的手背。那里的牙齿印曾经深入血肉,但现在已经毫无痕迹。

造物主对待这个少年总是异常尖锐残酷。他赋予又剥夺,给他常人所无法承担的磨难,好像想要以此整垮他,但却又给了他野兽一样的性子。少年渴望光明,渴求自螤由,他凭着一腔热血逆着荆棘行走。鲜血浸在脚印里,诅咒溶入呼吸。

他是记忆的载体,是力量的容器。他是逐渐枯萎的血肉,他是走向凋亡的墓碑。

他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最后活着到达目的地,要么血肉淋漓死在路上。

艾伦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无一例外都是对利威尔的愧疚。

利威尔闭上双眼。

“什么啊。”他轻轻呢喃。“说得好像全世界的苦就我一个人受了。”

只是那摩挲着艾伦手背的力度轻了又轻,仿佛可以以此平息那里曾带来的疼痛一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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